萝卜

【花无谢x裴文德】新鬼-完结

天刚蒙蒙亮，一人一鬼再次启程。越接近目的地，裴文德的不安和焦躁就越来越重，甚至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，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来过这里。这种熟悉不是记忆里的熟悉，而是刻在骨子里的，不用回忆，身体便能下意识的记起。

他不知道他的不安和恐惧从何而来，有那么一瞬间，裴文德甚至想回头拔腿就跑。花无谢似是看出他的异样，却一反常态的没有作声。他今天也确实安静得有些过分了，往常叽叽喳喳的一个人走了这么久的一段路竟然一言未发。

不对劲，太不对劲了。

裴文德停住了，来得诡异的不安恐慌，莫名其妙的熟悉感，一反常态的花无谢。裴文德心中警铃大作，直觉告诉他不能再往前走了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走在前头的花无谢发现他没有跟上来，奇怪地回头看着他。

裴文德没有动，死死盯着花无谢，仿佛是第一天认识他。

“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？”

“你指什么？”

花无谢轻轻地笑了笑，眉眼舒展，唇角上扬，美得像是一副画。

是裴文德最喜欢的样子。

“文德，我不会害你。”

“为什么现在不能告诉我？”

“你会知道的。”

气氛再次陷入沉默，裴文德不想再往前走了。但他想起了那份紧急讨伐鬼王的密函，上面只让他孤身一人前来，大约是做好了牺牲他的准备。

裴文德将那份不安和恐慌都解释为对死亡的恐惧。

“……走吧。”

裴文德定了定神，沿着记忆中的路继续前行。他一路心事重重，总感觉某种令人不安的事情快要应验。

该来的还是会来。当裴文德看到鬼王坍塌的洞府，战后的狼藉，以及那具早已僵硬的尸体，他便知道他缺失的记忆是什么了。

裴文德感到一阵天旋地转，禁不住喷出一口血来，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，最后一眼是花无谢通红的眼眶。

那年初见，正是桃花开得正盛的时候。裴文德应友人之约去赏桃花，友人没见着，却意外碰到了花无谢。那人长身玉立，拈花而笑，万千桃花都失了颜色。回眸一刹，裴文德的眼中就只剩下了他。

一见钟情说来老套，却实实在在是裴文德对花无谢的真实写照。

两人一眼就相中了对方，只是裴文德心思埋得太深，又介于身份，性别，两人还是小小地经历了一些波折才得以互通心意。

花无谢总嚷嚷着要成亲给他一个名分，但裴文德觉得这有违纲常，再者他一个男人并不需要什么名分，能说服至亲接受已是难得，又怎么能再做出这样的事来落人口实。

最后还是拗不过他，两人隆重地办起了喜事，也不管外界议论得多热火朝天，两口子认认真真地行了大礼，入了洞房。

那晚的花无谢比裴文德看过的任何事物都要好看，大红的喜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，气质出尘。花无谢喝得烂醉如泥，还不忘搂着他一遍遍地念叨，“我花无谢何德何能啊，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……嗝”

裴文德心下暗叹，有幸的是他，一直都是花无谢在无条件地迁就他，容忍他，把最诚挚的一颗真心送到他面前，不求回报地付出，爱到极致，甚至卑微。

在那一天收到任务急件是他没有想到的。将喝得烂醉的花无谢在床上安置好，裴文德便离开了。连喜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来。

他没想过会再也回不来。

记忆到此处戛然而止。裴文德重温了那些幸福的过往，却感觉更加心痛难当，醇香甘洌的酒，入喉便成了剧毒。他的命运合该如此，只有花无谢那个傻子，会以命换命。

该死的人是他啊。

“文德。”

裴文德闻声望去，正是那日梦中的女子。

“白青青，你……无碍便好。”

裴文德想起了这个可怜的蛇妖，那日与鬼王一战死伤惨重，他拼死与鬼王同归于尽，也不知其他人究竟如何。

“我已遭重创，需要不少时日调养。我今日过来，只是帮那人带几句话。”

“他说，他不后悔，另外，比起这样人鬼殊途到灰飞烟灭，他更想和你求一个来生。”

裴文德后退一步，忍不住笑出了声，笑着笑着却又哭了。

这个傻子，什么时候这么有心机了。

猫妖初见，白青青现身，密函捏造，再到同行约战鬼王，都是他埋下的线。

什么契机，什么因果，全是假的！都是这人编出来诓他的鬼话。

目的不过是为了让他想起来。他的鬼魂被禁术束缚着入不了轮回，唯有让他记忆恢复，打破禁咒，才可以往生。

“其实他也想过就这样陪着你，就算你不记得他，就算他只是灵体。可他最终是会灰飞烟灭的。”

白青青看着他，神色复杂，“你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，对吗？”

裴文德还能怎么说呢？他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决定，他多想一死了之，带着这些记忆活下去简直生不如死。可是这是他爱人的命，他还得连他那份一起活。

他的痛苦，那个傻子能预料到吗？

再醒来时，花无谢已经不在了，只留下一把空荡荡的油纸伞。裴文德抱起那具尸体，因为时日过长，尸体的味道很重。裴文德却恍若未觉。

将花无谢的尸身埋葬好，连同那颗死去的心。

往后啊，不如就了却红尘，从此青灯古佛，再不问人间世事。只等几十年后，地府相聚，再一同走一遭人间，共续前缘。

——END